第五十講

相 關:入法界品·五十三參之三住位、四住位
關鍵字:『戒』與菩薩無礙解脫、彌伽長者住自在城、輪字莊嚴法門、從發菩提心到五十三參行法實踐、菩提心如何生起作用、如來種性菩提心、自性放光與菩薩放光、面門出種種光、彌伽長者知一切眾生語言、名相與語言、自知不受後有、空一切法與自我因素

五十三參前三位善知識皆是比丘,代表修行者以出世間智慧才能進入五十三參行法。『出世間』是指以智慧力息滅世間一切生死染著的束縛和影響。出世間行法模式即梵行清淨、行法精進,以經典語言來講,即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亦即普光明殿十住位的『天帝釋請佛入妙勝殿』。行法實踐的目標是將天帝釋代表的『自我』因素,從十信十住之前以我身、我見為主的作用模式,轉變到皈依自性覺悟的作用模式,最終以梵行清淨和行法精進到達如來地無上正覺。

『法界』不在別處,即在身心覺知的一切法,乃至是以我身我見生起的眾生地種種煩惱中。入法界行法是以『自我』參與為主體,以梵行清淨、行法精進為模式,以一切法的普遍存在為成就處。

為什麼民間信仰是世間法?因為民間信仰不能解決當下生命解脫的問題,於是將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寄期望於異身、異時、異處的來生來世,寄希望於環境改變而不是自身的改變。

五十三參最先的三位善知識的行法是這樣:第一,德雲比丘住勝樂國妙峰山頂,善財童子見德雲比丘『在別山上徐步經行』;第二,海雲比丘住海門國十有二年,常以大海為其境界,千二百歲中受持『普眼法門』;第三,善住比丘住楞伽道邊海岸聚落,善財童子見善住比丘『於虛空中來往經行』。

德雲比丘的『在別山上徐步經行』是指晝夜六時思惟妙法,是從不離一切法而超越一切法的角度說。海雲比丘『常以大海為其境界』生起廣大覺知觀察和思惟,與德雲比丘的『在別山上徐步經行』是同等意義,但是是針對大海而言。雖然善住比丘的『於虛空中來往經行』亦指晝夜六時思惟妙法,但已經是從得究竟無礙智慧光明,知一切世界一切法的角度說。

與後面的行法比較起來,因為還沒有入於一切法中,所以這三位行法還是從總持力的角度、從不離一切法而安住出世間梵行清淨的角度說。

前面介紹了善住比丘以『究竟無礙智慧光明』而得種種神通,能『於虛空中行住坐臥』乃至能受持『一一如來所有宣說』、憶念『一一國土所有莊嚴』。佛教講的神通是指大神通,是指以智慧力入一切法中無有障礙,能降伏生死煩惱,能出三界得生命解脫,不同於世間人講的業用神通。世間人的業用神通在生死法中,不出三界。但佛教中亦非無有業用神通,要到十地位,以金剛種性智慧力生起,此種業用神通不在生死法中,不受一切法束縛。

第三參末後是善住比丘向善財童子推薦第四位善知識,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我唯知此普速疾供養諸佛成就眾生無礙解脫門。如諸菩薩持大悲戒、波羅蜜戒、大乘戒……;如是功德,而我云何能知能說?

善男子!從此南方有國,名達裡鼻荼,城名自在;其中有人,名曰彌伽。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普速疾供養諸佛成就眾生無礙解脫門』即前面所說的『菩薩無礙解脫門』,此是從總持力的角度說,後面『如諸菩薩持大悲戒』乃至『離垢戒』等二十種戒是從具體顯現的角度說,『戒』是菩薩無礙解脫的具體表現。菩薩行法中的『戒』有兩個核心:梵行清淨、行法精進,任何與這兩方面相違背的皆是犯戒。比如懺悔,不少人對某件事情生起懺悔,每天坐臥不寧,寢食難安,以為這樣是真心懺悔,但對菩薩來說,不是這樣!如果懺悔本身破壞了梵行清淨與行法精進,這種懺悔亦是犯戒。菩薩懺悔是依梵行清淨而如實知,保證後不再造。

『達裡鼻荼』在四十華嚴中譯為『達邏比吒』,這是根據『a』的不同發音造成的:讀『阿』音即『達邏比吒』,讀『奧』音即『達裡鼻荼』。比如『阿彌陀佛』的『阿』,《楞伽經》、《瑜伽師地論》的『伽』都有不同讀音,不是這樣正確而那樣不正確,不是這樣!

第四住位生貴住善知識彌伽長者在十波羅蜜行法中主精進波羅蜜,『達裡鼻荼』是指自在豐饒之地,生命中的一切法生生不息即自性智慧不斷生起,諸法莊嚴自在豐饒,以此契合第四住位生貴住。『彌伽』是指能伏,代表有能力降伏世間諸法的束縛與影響。『長者』在六十華嚴中譯為『良醫』。

『城』是善知識自所居處。『自在』是指基於究竟無礙智慧光明、基於對一切法如實知,於一切法中來往自由無有障礙的生命解脫,非基於欲望自由、衣食富足應有盡有或如同於荒野中自由奔跑的動物一樣。

六十華嚴將城名『自在』譯為『呪藥』,在四十華嚴中譯為『金剛層』。『呪』即智慧,《般若心經》中有言『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呪、是大明呪、是無上呪、是無等等呪,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即是此意。『金剛』亦指智慧,特指能到達世間一切法乃至能到達普賢菩薩法界的智慧,普光明殿四位行法中十迴向位與十地位的上首菩薩分別為金剛幢菩薩與金剛藏菩薩,思惟可知其意。換句話說,彌伽長者以智慧力降伏一切法的束縛與影響,以梵行清淨、智慧增勝、行法精進為自在豐饒之自所居處。

一般來說,如果這些名字沒有譯成漢語,可以按隱秘智慧的角度來解讀,如果譯成漢語,可以按行法實踐顯現的角度來解讀。比如『文殊師利菩薩』與『普賢菩薩』,前者不翻譯而後者翻譯,分別代表智慧與行法;再比如《佛說阿彌陀經》中有『乾陀訶提菩薩』與『常精進菩薩』,雖然二者皆代表行法精進,但前者可以解讀成智慧精進的菩薩,後者可以解讀成行法實踐精進的菩薩;『阿彌陀佛』與『無量壽佛』亦是如此。

善財童子第四參的經文結構是這樣:

一、善財童子聞法信行戀德禮辭。

二、前法契入,一心正念法光明法門,深信趣入。

三、至自在城,見彌伽長者於市肆中師子座上說輪字莊嚴法門,十千人眾圍繞。

四、善財童子禮拜長者,陳述發心,徵十二問。

五、長者確認善財童子已發菩提心,遽即下師子座,禮拜童子散華莊嚴,讚歎發心及其功德。

六、長者面門放光普照三千世界,眾生聞法皆發菩提心得不退轉。

七、長者升座說得妙音陀羅尼門,能分別知大千世界眾生語言。

八、長者說自法門及精進行法。

九、彌伽長者推薦善財童子行法精進,參訪第五位解脫長者。

雖然五十三參中的每一參長短不同,但總體上都遵循這樣的結構:親近善知識、恭敬聞法、起善思惟、依教奉行。善財童子不是從這一位善知識直接到下一位善知識,中間有對善知識依教奉行的過程,即『證入』善知識行法的過程。生起行法實踐之前『禮辭善知識』,代表從聽聞善知識說法轉變到自內生起善思惟、自覺生起行法實踐。

【時,善財童子頂禮其足,右繞瞻仰,辭退而行。

爾時,善財童子一心正念法光明法門,深信趣入,專念於佛,不斷三寶,歎離欲性,念善知識普照三世,憶諸大願普救眾生,不著有為,究竟思惟諸法自性,悉能嚴淨一切世界,於一切佛眾會道場心無所著。

漸次南行至自在城,求覓彌伽。乃見其人於市肆中,坐於說法師子之座,十千人眾所共圍繞,說輪字莊嚴法門。】

『其足』的『其』是指第三住位善住比丘,善財童子離開善住比丘,開始參訪下一位善知識。

『法光明法門』即『普速疾供養諸佛成就眾生無礙解脫門』或『菩薩無礙解脫門』、『究竟無礙智慧光明』。從『深信趣入』到『於一切佛眾會道場心無所著』是『一心正念法光明法門』的細節內容。

『漸次南行至自在城,求覓彌伽』是指善財童子雖然具足前一位善知識行法,但與下一位善知識住處還有距離。善知識不是靠直觀的、表淺的觀察體驗即可獲得,而要經歷觀察與思惟,在『求覓』中獲得。

『市肆』是世間貪、瞋、癡、慢、名聞利養所在處,是無量法生起處;『師子座』即根本智無上正覺所在處,亦即一切法普遍存在處,十住位時修行者得梵行清淨即是『坐師子座』。『其人於市肆中,坐於說法師子之座』是指彌伽長者能夠於普遍存在的一切法中生起智慧,而其自身堅固不動。

從前三位善知識住處可知,德雲比丘住妙峰山頂,超越一切法;海雲比丘住海門國,面向一切法;善住比丘住楞伽道邊海岸聚落,毗鄰一切法。善知識住處從山頂逐漸到達海邊,離大海越來越近。第四位善知識住市肆中,已經進入一切法中,但此善知識『坐於說法師子之座』,意味著雖然出現在市肆中,但卻與市肆中人不同,其自所居處遠離世間。『自所居處』即修行者報身世間所在處,十住位總體皆以出世間行法為核心。

『十千人眾所共圍繞』是指彌伽長者所成就的行法可以隨緣顯現。『輪字莊嚴法門』即末後所講的『菩薩妙音陀羅尼光明法門』。『陀羅尼』是指總持,類似於現代學科中的集合、關鍵字。簡單來講,名字、言說、思惟皆是陀羅尼光明的具體顯現。

『輪字』是指構成某一類法所有名相、言說、思惟的基本元素,所有名相、言說、思惟以及無量智慧應用皆從此生起。比如英文有二十六個字母,英文世界的所有名相、言說、思惟皆從此生起,此『二十六個字母』即英文世界的『輪字』。再比如中國的『宮、商、角、徵、羽』、十天干、十二地支、陰陽、五行等,是中國文化中音律、紀法以及思想文化的『輪字』。

五十三參中的第四等覺位與此第四住位行法對應,第四等覺位善知識是善知眾藝童子,以恆唱持『四十二字母』為菩薩解脫門,即以智慧力入一切法中得究竟解脫之意。彌伽長者『坐師子座』演說『輪字莊嚴法門』,『十千人眾』圍繞,強調的是如何從根本智所在處生起智慧入一切法中,如實知、如實演說一切法。

智慧應用需要概念準確、次第清晰、系統完備。『概念準確』是『次第清晰』、『系統完備』的基礎,如果概念不準確,後面一切智慧應用皆做不到準確無誤。『輪字』即智慧應用所需的最基本、最核心的元素,只有基本元素準確無誤,才能構建起周密完備的思想理論體系。彌伽長者所演說的『輪字莊嚴法門』即是生起所有智慧應用的核心元素,以『十千人眾』的形式在一切法中顯現。

【時,善財童子頂禮其足,繞無量匝,於前合掌。而作是言:聖者!我已先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而我未知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云何修菩薩道?云何流轉於諸有趣常不忘失菩提之心?……】

善財童子此時的『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在前面三位行法的菩提心的基礎上成就的。儘管問法內容的核心沒有改變,皆是關於『云何學菩薩行、云何修菩薩道』,但發菩提心的內容和形式已經和福城東大塔廟處時完全不同。從『云何流轉於諸有趣常不忘失菩提之心』到『云何得智慧力,於一切法悉能決定分別其義』共有十問,皆依第四住位的兩個問題『云何學菩薩行、云何修菩薩道』所生起。

這些問題要怎樣回答?簡單來說,這些問題即彌伽長者的『妙音陀羅尼光明法門』或『輪字莊嚴法門』所要成就的。也就是說,善財童子的這些問題既是第四住位行法的發起處,亦是這一位行法的成就處。

【爾時,彌伽告善財言:善男子!汝已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耶?善財言:唯!我已先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善知識確認發菩提心,意味著必須依發菩提心才能生起當位行法。這種『確認』在五十三參中經常出現。

善財童子發菩提心是從福城東大塔廟聽聞文殊菩薩演說諸佛無量法開始的,即從普光明殿十信位依根本智力量開始的,具體來說,即從對一切法生起覺知觀察,生起善用心、善思惟開始的。

根本智不是固定的概念,無有固定的處所,根本智與差別智的關係即總相與別相的關係,是為相對演說而建立。在這一參中,彌伽長者即代表根本智顯現,能『坐師子座』演說妙法,『十千人眾』是具體的差別智顯現,是從根本智生起。彌伽長者確認善財童子發菩提心,意味著必須以根本智的力量才能最終到達根本智成就處,以根本智的力量才能生起彌伽長者的行法。

『發菩提心』是修行者基於對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欲求,主動進入啟發自性覺悟的生命狀態。這種生命狀態即如發起誠實善良之心,『誠實善良』不是對外的欲求,非從外來,而是出於生命自身的欲求,自內發起。『發菩提心』會帶來清淨、穩定、專注、持久的覺悟力。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即是以這種覺悟力在『自我』因素生起的一切法中發起行法實踐,亦即從普光明殿初住位的『天帝釋迎佛入妙勝殿』開始發起行法實踐。菩提心力量貫穿於每一位次的行法中,以此證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

如果修行者自認為已經『發菩提心』,而卻不能做到皈依自性覺悟,不能深入經藏、聞法歡喜、起善思惟、依教奉行,不能體會清淨乃至持久的覺悟力,這種『發菩提心』大部分只是突發奇想,而非真正的『發菩提心』。事實上,這種自認為的『發菩提心』只是基於民間信仰、宗教而生起的投資性的發心,目的是以簡便、省力、快捷的方法,乃至以簡單直接的錢財佈施,來獲得最大究竟的解脫回報,此種發心非佛教所言『發菩提心』。

修行者在別教行法階段會有『為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而發菩提心』的理念,但需要明瞭,從『發菩提心』到生起行法實踐本身即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發菩提心』乃至『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並非在行法實踐之外。如果自認『發菩提心』,而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還要依賴他人、從外而得,要在異身、異時、異處獲得,此種亦非佛教所言『發菩提心』。

『發菩提心』作為以智慧力自覺發起對一切法如實知、如實體驗的力量,在《華嚴經》的演說中隨處可見。比如,菩提場會中世尊成就無上正覺,四十二類大眾圍繞,最終以普賢菩薩生起世間一切法,即『無上正覺菩提心』的具體顯現;普光明殿四個行法階段中,文殊菩薩演說生命中一切法的普遍存在,以此生起住行向地四位行法,最終到達普賢菩薩法界,到達如來地無上正覺;《入法界品》中,世尊在逝多林本會生起一切法,以文殊菩薩智慧生起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行法,亦是『發菩提心』的具體顯現。

修行者對一切法生起如實知、如實體驗,皆要依菩提心的力量才能完成。菩提心在行法實踐中如何呈現?簡單說,即主動自覺以清淨心對一切法生起關注,生起善用心、善思惟,深入經藏,依教奉行。

下面從十信位來看菩提心如何生起作用。文殊菩薩在《如來名號品》、《四聖諦品》中演說一切法的種種名號,『名號』包含了對一切法的體驗、分別、選擇和判斷,此即修行者發菩提心的最初表現,修行者首先要對一切法生起關注,生起覺知觀察。雖然覺知觀察一切法是有情生命本具的能力,而文殊菩薩的演說則是針對人天眾生的特質發起,即能對一切法生起分別、選擇、判斷,分辨生死善惡。眾生因為有這種能力,才能進入十信位的後三品:文殊菩薩與九位菩薩論義生起《菩薩問明品》,智首菩薩生起二十問,以此因緣,文殊菩薩演說《淨行品》,並命賢首菩薩演說《賢首品》。

另外,文殊菩薩在《淨行品》中演說百四十一首偈頌,代表十信位行法貫穿住行向地四位行法,乃至貫穿等妙覺位行法。這些偈頌皆有相同的演說模式,每首偈頌分成兩部分,前面的部分是直觀、表淺、零散的體驗,後面的部分是依這種體驗生起善用心。『善用心』是從共一切眾生的『直觀、表淺、零散』的生命體驗,通過『名號』的作用轉入報身世間,『善』是指清淨、平等。修行者以『善用心』才能生起對一切法的平等了別,生起進一步的善思惟,最終到達如實知、如實體驗一切法。

在三賢位的經文中常常看到這種說法:菩薩在某種情況『當作如是思惟』。『如是思惟』即如實知,『如是』與否是以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為標準。在十地位以後的行法中,菩薩以種種『如是思惟』轉變到行法實踐,從『如實知』一切法轉變到『如實體驗』一切法。

雖然針對一法可以有無量多的思惟方式,而在這些思惟方式中卻只有某一種方式符合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只有這一種是修行者所要建立的。修行者是將這種符合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如是思惟』轉變成行法實踐和生命體驗,令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現前。

『如是思惟』的過程即是對一切法生起分別、選擇、判斷的過程,這個過程是從對一切法生起關注開始的,是從直觀、表淺、零散的生命體驗、從最初的一切法『名號』生起開始的,此即智慧生起、顯現的過程,亦即菩提心生起作用的過程。

如果行法實踐帶來的不是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生命體驗,修行者必須要回到善用心、善思惟階段做出相應的反思和調整,看怎樣才能符合生命解脫和無上正覺,為什麼前一次的行法實踐沒有帶來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體驗。通過這樣不斷地調整、實踐、反饋,將對諸法直觀、表淺乃至共一切眾生的本能的生命體驗轉變到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體驗。

行法實踐既是發菩提心、善用心、善思惟的呈現,亦是對此的檢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在不斷善用心、善思惟、生起行法實踐,在不斷檢驗、調整、反饋、實踐的過程中呈現出來,此過程即菩提心的作用顯現。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呈現過程會帶來理性、莊嚴和喜悅的身心覺受,是超越直觀、表淺、本能的生命體驗。

修行者從對本能的、零散的生命體驗生起善用心、善思惟,經歷行法實踐,到達如來地無上正覺,形成自覺主動生起無上智慧應用的生命實踐模式,這種模式要靠完整準確的行法理論和行法次第來呈現。這種完整準確的行法理論令行法實踐金剛堅固,此即如來種性菩提心的呈現。

由此可知彌伽長者確認善財童子發菩提心的意義所在,『發菩提心』是要啟發根本智的力量。其具體表現即智慧增勝、行法精進;其在第四住位的表現即彌伽長者能於市肆中坐師子座,生起無量智慧應用。

【彌伽遽即下師子座,於善財所五體投地,散金銀華無價寶珠及以上妙碎末栴檀、無量種衣以覆其上,復散無量種種香華種種供具以為供養,然後起立而稱歎言:善哉善哉!善男子!乃能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善男子!若有能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則為不斷一切佛種,則為嚴淨一切佛剎,則為成熟一切眾生……】

彌伽長者『於善財所五體投地』是表明對善財童子發菩提心的恭敬。四十華嚴的經文是這樣:『彌伽遽即下師子座,由為尊重菩提心故,於善財前五體投地,一心禮敬』。這句經文說明:由於善財童子初入第四住位,雖已發菩提心,具備生起一切行法實踐的力量,但並未契入成就位,所以需要彌伽長者『下師子座』表示接引,以差別智的形式禮敬善財童子的根本智發心,非以果地形式直接顯現。

另外,彌伽長者『下師子座』禮拜善財童子,也說明彌伽長者的成就處與善財童子所在處之間存在距離。『距離』是指行法模式和成就模式不同,而非凡夫外道、二乘聲聞所理解的那種異身、異時、異處成就的距離,這裡的距離要用智慧增勝、行法精進、行法體驗去跨越,而不是時間、空間上的跨越。

比如在普光明殿三賢位,世尊不離菩提樹下而上升天宮,『上升』即代表跨越距離;各位天主帶領大眾迎佛,『迎佛』亦指跨越『自我』與『世尊』之間的距離;因為各位天主與世尊非同一處,非同種性,所以才有『迎佛』。善財童子初見德雲比丘時,見德雲比丘在『別山上徐步經行』,善財童子要親近德雲比丘必須要跨越這個距離才行。同樣,世尊在《佛說阿彌陀經》中說:『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十萬億佛土』即娑婆世界與極樂世界之間的距離,這個距離要靠行法實踐、種性改變才能跨越。

什麼時候善財童子與善知識合為一體?要到五十三參的最後兩參,到如來種性的根本智成就地。在第五十二參時,善財童子在普門國參文殊菩薩,文殊菩薩遙伸右手,過一百一十由旬摩善財童子頂而自不現身,意味著善財童子成就文殊菩薩圓滿智慧,與文殊菩薩等同。

在第五十三參時,善財童子在如來座前參普賢菩薩,自見其身,入普賢菩薩身,意味著善財童子與普賢菩薩等同。雖然在其餘諸參中亦有善財童子入善知識身的說法,但皆是在善知識加持下,善財童子方能入善知識身,其中意義思惟可知。

從『則為不斷一切佛種』到『則令一切諸眾生界悉得安隱』,是彌伽長者從第四住位精進波羅蜜行法的角度,對善財童子發菩提心生起二十二種讚歎。這二十二種讚歎亦即從根本智發心生起行法實踐的核心力量。

接著看下面的經文:

【善男子!應知菩薩所作甚難,難出難值,見菩薩者倍更難有。菩薩為一切眾生恃怙,生長成就故;為一切眾生拯濟,拔諸苦難故;為一切眾生依處,守護世間故……】

菩薩是指以自性覺悟生起入世間行法,而非外得。如果不能啟發自性覺悟,外來的佛菩薩皆是權說,皆非實際的佛菩薩。修行者發菩提心即是自內顯發的諸佛菩薩生起,於一切法中安住發菩提心即是安住諸佛菩薩世間,因此,彌伽長者告善財童子言『菩薩所作甚難,難出難值』。

如《無量壽經》中,世間自在王如來告誡法藏比丘:『如所修行,汝自當知;清淨佛國,汝應自攝』。眾生欲要獲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真正靠得住的即是啟發自性覺悟,以智慧力生起行法實踐,這是佛教的核心思想,以這種理念才能理解彌伽長者所言。

【彌伽如是讚歎善財,令諸菩薩皆歡喜已,從其面門出種種光,普照三千大千世界。其中眾生遇斯光已,諸龍神等乃至梵天悉皆來至彌伽之所。彌伽大士即以方便,為開示、演說、分別、解釋輪字品莊嚴法門。彼諸眾生聞此法已,皆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不退轉。】

『光』代表自性智慧生起作用,眾生對一切法生起覺知觀察與思惟體驗,從廣義來講皆屬自性放光。比如『阿彌陀佛光明照十方國無所障礙』即指一切眾生自性覺悟無所障礙,能於一切法中生起覺知觀察等種種體驗。但佛教中講的放光有時亦從差別智成就的角度說,即從菩薩成就的角度說,因此並非一切眾生皆可放光。當修行者能以差別智合會根本智時,差別智所及即是放光。

比如在普光明殿四位行法中,世尊代表自性本體的力量,時時處處皆可放光,或放兩足光,或放雙膝光。而菩薩在差別智行法中,並非時時處處可以放光,比如十住十行位時的十方雲集菩薩皆不放光,而十迴向位時的十方雲集菩薩即可放光,表明修行者到達十迴向位,能以智慧力於一切法中生起行法實踐,成就金剛種性智慧,以差別智行法合會根本智,此時的菩薩行法即稱菩薩放光。

彌伽長者『面門出種種光』是從十住位根本智生起作用,能於一切法中作種種智慧顯現的角度說,非從菩薩差別智行法成就的角度說。『面門』是指諸法呈現處。修行者對一切法生起關注,轉變到報身世間的智慧生起,此種既是自性放光,亦可稱為一切法放光。五十三參中的十迴向位善知識大多可以放光,即是從差別智成就的角度說,與此處不同。

『三千世界』即身心覺知的一切法,『普照』是指根本智的力量平等生起,無有染淨分別取捨。『普照三千大千世界』是從覺知觀察一切法普遍存在的角度說,非從對一一法如實知、如實體驗的角度說。

『其中眾生遇斯光已,諸龍神等乃至梵天悉皆來至彌伽之所』到『皆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不退轉』中提到的『諸龍神等乃至梵天』聽聞彌伽長者演說『輪字品莊嚴法門』,皆發菩提心得不退轉,不同於文殊菩薩在福城東大塔廟處演說普照法界修多羅時,『大海中有一萬諸龍發菩提心得不退轉』。福城東大塔廟會中的『一萬諸龍發菩提心』是從根本智生起一切法的角度說,從一切法本自清淨的原則性的角度說,『一萬諸龍』與文殊菩薩沒有交流,『發菩提心得不退轉』亦無具體內容;而此處『諸龍神等乃至梵天』不但『來至』彌伽長者所,彌伽長者亦以方便,為其『開示、演說、分別、解釋輪字品莊嚴法門』,此種『諸龍神等乃至梵天發菩提心得不退轉』即是從根本智生起實際應用的角度說。

從文殊菩薩福城東大塔廟會的『一萬諸龍發菩提心得不退轉』到此處的『諸龍神等乃至梵天發菩提心得不退轉』,皆與十信位智首菩薩的問題相應,表明佛教的行法實踐並非息滅生命中的一切法,而是如實知、如實體驗乃至如是管理一切法。

【彌伽於是還昇本座,告善財言:善男子!我已獲得妙音陀羅尼,能分別知三千大千世界中諸天語言,諸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與非人及諸梵天所有語言。如此三千大千世界,十方無數乃至不可說不可說世界,悉亦如是。】

這裡有兩處關鍵:第一,彌伽長者還升本座,代表回到以本體的形式演說。『本座』即是前面講的『師子之座』;第二、彌伽長者說『我已獲得妙音陀羅尼,能分別知三千大千世界中的所有眾生語言』。

『語言』的作用超越簡單的名相。名相是從直觀、表淺、零散的體驗中獲得,而語言則是進一步的智慧應用,超越直觀、表淺、零散的體驗。人天眾生通過語言生起思惟,將直觀、表淺、零散的諸法總合在一起,形成分別、選擇和判斷。有了語言,才能有更深一層的善用心、善思惟,才能判斷行法實踐是否符合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

彌伽長者以『輪字莊嚴法門』、『妙音陀羅尼』能於一切法中生起名相言說,不但如實見一切法,亦能如實演說一切法。

在十信十住位之前,行法實踐的核心是證諸法空,因此要離名字相、離言說相、離心緣相,要息滅自我知識、經驗、體驗的束縛和影響。但到達十信十住位以後,也就是到達見性位以後,修行者要生起菩薩行法、成就無上正覺,則需要自我因素的參與,要生起名字相、言說相和心緣相。因此這是兩個不同的行法階段,修行者要知道何時離名字相、言說相,何時生起名字相、言說相。

離名字相、言說相的行法是證諸法空得無生忍階段所必須的,而生起名相言說則是證諸法不空得無生法忍階段所必須的。

一切法的本然存在與普遍存在即禪宗講的『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安住一切法的本然存在與普遍存在,息滅後天的、依自我因素生起的種種知識、經驗、體驗的束縛和影響即是『見性』,即證諸法空得生命解脫。

無上正覺成就者不是沒有名字相、言說相,相反,諸佛世尊無上正覺皆可以對一切法生起種種演說,建立完善的行法理論與行法次第。世尊在經典中常給弟子們如是授記:『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後有,如實知之』,其中『如實知之』即是指從初發心到如來地,中間要有自我因素的參與,要自知自覺生起行法實踐。修行者確切到達某一位次的行法成就時,決定能夠自知自覺。世尊給弟子們授記時的另一句話是:『自知不受後有』,『自知』即是對自我參與的一切法能如實知、如實體驗。

有種觀點認為只要有自我因素參與即是在凡夫地,不是這樣!如果修行者證阿羅漢時自己不自知,不能領受阿羅漢生命解脫,此即斷滅見!世尊在經典中明確表明成就者要自知自覺自所證量。自知而不取著,才能證須陀桓、證阿羅漢,乃至證無上正覺。

佛教中講到的『空』,在行法實踐中要當作動詞,不要當作名詞、形容詞。比如講到『空一切法』時,首先要生起一切法,然後息滅此一切法帶來的束縛和影響,此時的一切法即虛空一切法。經典中講到『滅一切法』、『盡一切法』、『無一切法』等,皆與『空一切法』的意義相似,非是息滅一切法的存在本身,而是在一切法中息滅一切法的束縛和影響。

如果讀經時習慣用分別對立的方法去解讀,看到『無我相』就把一切法分為兩種:一種『有我相』,一種『無我相』,認為只要把『自我』因素息滅就可以到『無我相』,不是這樣!這種分別對立即是染濁法,亦即世間生死法。而佛教演說超越分別對立,如何做到?因為『自我』因素是如來地法,是自性本有的能力所生起,所以期望從根本上息滅『自我』因素即是斷滅見。只有在種種『自我』因素參與的諸法中,息滅『自我』因素帶來的束縛和影響,此種才是『無我相』,此即是將『自我』因素與一切法總合在一起,無有分別對立,遠離生死染著。

因此,修行者想要證自性『空』、證諸法『空』,必須要在一切法中證得,要在『自我』因素的參與中證得,要能生起諸法,然後觀察自己是否受到諸法的束縛和影響。如果受到了束縛和影響,即是諸法『不空』;如果不受諸法的束縛和影響,此即諸法『空』。

彌伽長者成就十住位十波羅蜜行法中的精進波羅蜜,能了知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眾生的所有語言。如果將五十三參行法放在一念中體驗的話,彌伽長者的行法成就處,即是以智慧力生起一切入世間行法實踐過程中的從根本智『生起』到差別智的部分。

『八部天眾』是指生命中的惡法種子,其具體表現即凡夫種性的貪瞋癡慢疑等。彌伽長者對生命中的此一切法皆能如實見、如是演說,即是了知一切眾生的語言。

後面是彌伽長者推薦善財童子參訪第五位善知識解脫長者,下一次再做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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