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講

相 關:入法界品·五十三參之第九迴向至初地位
關鍵字:五十三參中成對出現的善知識、大天神於此城中現廣大身、大天神取四大海水自洗其面、身語意無過失、安住地神住摩竭提國菩提場、安住地神等放大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安住地神以足按地、諸佛從地踊出與寶藏從地踊出、恒河北岸迦毘羅城與南岸菩提場、菩薩破一切眾生癡暗法光明解脫

上一次講到第四迴向位至第八迴向位,其中有三個關鍵處需要關注:

第一,迴向位善知識開始放光,其中第四迴向位師子頻申比丘尼與第五迴向位婆須蜜多女放光,皆照自所住處,第七迴向位觀自在菩薩、第八迴向位正趣菩薩放光範圍要廣大得多,意味著從此轉入金剛種性智慧行法,開啟別教普賢菩薩法界行法。善知識放光代表以智慧力生起入世間行法,帶來具體的行法體驗,與普光明殿的行法理論相應。

第二,迴向位逐漸開啟金剛種性智慧行法。第六迴向位鞞瑟胝羅居士成就『菩薩所得不般涅槃際解脫』,『開栴檀座如來塔門』,得佛種無盡三昧,見三世一切諸佛。『開栴檀座如來塔門』是密法言說,和龍樹菩薩入龍宮、開南天鐵塔是同等意趣,意味著轉入金剛種性行法階段,逐漸到達十地位行法。

第三,迴向位行法最終在娑婆世界一切法中展開。第八迴向位正趣菩薩從『東方虛空』中來,至『娑婆世界輪圍山頂』,意味著修行者到達第八迴向位後,能以智慧力於娑婆世界一切法中生起行法實踐,開啟別教普賢菩薩法界。『娑婆世界』是十方諸佛無上正覺成就處,對比而言,第十迴向位安住地神住『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中,即住此世間釋迦牟尼佛無上正覺成就處,從此開始十地位行法。

五十三參中有一些圍繞某種因素成對出現的善知識,表達一種相關的行法意義。比如第七住、第八住兩位善知識以同住海潮處成對出現;第七行、第八行以成就世間王種成對出現;第四迴向、第五迴向以世間出世間法成對出現;第七迴向、第八迴向以菩薩種性不相隔離成對出現;第九迴向、第十迴向以天神地神,即智慧應用與行法體驗的形式成對出現;第十地、初等覺以悉達多太子的妃子釋女瞿波與母親摩耶夫人的形式成對出現;第三等覺、第四等覺以遍友童子師與善知眾藝童子,以種性相同並且同住世尊的故鄉迦毘羅城的形式成對出現,這些成對出現的善知識皆與十波羅蜜中菩薩四個行法階段的升進模式相關。

有些成對出現未必是相鄰的兩位行法,但卻有深刻的相關性。比如五十三參中有兩位善知識住在山上:一位是五位比丘中的第一位,即五十三參前半部分的第一參德雲比丘,住妙峰山頂;另一位是五位菩薩中的第一位,五十三參後半部分的第一參,即第二十七參觀自在菩薩,住補怛洛迦山。再比如五十三參中有兩位婆羅門種:一位是第九住位勝熱婆羅門,另一位是第九等覺位最寂靜婆羅門,二者皆是第九位,皆指向一生補處階段『身語意』入滅盡定成就中的『語業』入滅盡定。

除此之外,第十等覺位德生童子、有德童女是最特殊成對出現的兩位善知識,二者種性相同,並且同時同處,究竟不相分隔,代表以自性智慧與入世間行法實踐總合為一,才能到達妙覺位如來種性無上正覺。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是華嚴行法理論與行法次第的體驗性詮釋,是對佛教思想理論體系的完整展示。前面列舉的只是五十三參中明顯的相關因素,五十三參中隱秘的相關因素,以及與菩提場會、普光明殿會的相關因素則更是豐富,不可枚舉。以往講義中的種種勾索和對比,皆是凸顯這些隱秘因素的方法,可以令修行者看到華嚴行法理論的詳細情況。

接下來正趣菩薩推薦善財童子參訪第九迴向位善知識,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於此南方有城,名墮羅鉢底;其中有神,名曰大天。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第九迴向位無縛無著解脫迴向是十迴向位一生補處階段中的第二位行法,是十波羅蜜中的第九位力波羅蜜,亦即十迴向位『身語意』入滅盡定中的『語業』入滅盡定,即十迴向位『佛法僧』三個因素中『法』的成就位,與第九王子住勝熱婆羅門、第九善法行不動優婆夷、第九善慧地妙德圓滿神、第九等覺位最寂靜婆羅門對齊。

『南方』是指以智慧增勝、行法精進帶來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行法實踐與生命體驗;『墮羅缽底城』是指多門之城,即具足廣大一切法,有多門可以通達之地。『神』是指自性力量無加行力生起,不是靠差別智作意生起。『天』是指智慧的具體應用,自性智慧在一切法中的不同應用,形成諸天。自性智慧與眼、耳、鼻、舌、身一切生命體驗總合在一起,即是登地。

善財童子來到墮羅缽底城,『推問大天今在何所?人咸告言:在此城內,現廣大身,為眾說法』。這種說法與第八行位相同,善財童子到達第八行位善知識大光王所在妙光城,『而問人言:妙光大城在於何所?人咸報言:妙光城者,今此城是,是大光王之所住處。』

第八行位大光王所居住處『今此城是』是指第八行位住一切法普遍存在處,即住身心覺知的一切法所在處,是從十行位『身業』入滅盡定行法的角度說,第八行位以菩薩善思惟遍入一切法中無有障礙。但在第九行位,不動優婆夷住『安住王都』,『身是童女,在其家內,父母守護,與自親屬無量人眾演說妙法』,表明第九行位的『語業』入滅盡定雖能入一切法中,但只是從善思惟智慧成就的角度說,仍然需要皈依根本智的力量,依諸法空得梵行清淨,需要根本智的守護,未能到達金剛種性智慧成就地,未能與根本智究竟一體,亦即未能到達根本智所生的普遍存在一切法所帶來的身心覺受。對比而言,第九迴向位大天神『在此城內,現廣大身』是指以金剛種性智慧為廣大身,住一切法中自在無礙,無有邊際,是從十迴向位『語業』入滅盡定的角度說,意味著菩薩智慧與根本智所生一切法總合為一體,更加靠近普遍存在一切法所帶來的身心體驗。

總體來說,十住位時,修行者證諸法空得無生忍,生起報身世間一切法,『如實見』根本智所生一切法的普遍存在,但還沒有到達對此一切法的種種差別體驗;十行位時,修行者開啟菩薩道種智行法,以善思惟於一切法中『如實明瞭』一切法,明瞭諸法種種差別,但修行者的行法體驗皆來自於自成就的菩薩善思惟行法,並未與一切法帶來的種種體驗總合為一;十迴向位時,修行者開啟金剛種性智慧行法,以智慧力入一切法中,行法體驗既包括得梵行清淨、菩薩善思惟,亦包括一切法帶來的種種體驗,梵行清淨、菩薩善思惟與一切法種種體驗總合為一,無有分隔;十地位時,修行者以智慧力自覺主動『如實生起』一切法,一切法帶來的種種體驗即是諸佛世界種種現前,一切法的普遍存在處即無上正覺成就處。

無論是普光明殿四位行法還是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行法,皆在講述如何以智慧力如實見、如實知、如實體驗、如實生起生命中的一切法,此一切法如何依自性力量到達具體的生命體驗。行法實踐是依行法理論與行法次第逐步生起的,不會從初發心跨越中間的過程,直接到達普賢菩薩法界成就處。《華嚴經》不是宇宙學,非存在於身心覺知的一切法之外,而是關於如何如實知、如實體驗一切法,如何到達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生命體驗的行法理論與行法次第。

經典中有十方諸佛現廣大身無有邊際的說法,既然無有邊際,如何見到諸佛?十方諸佛現身並非從一切法普遍存在的角度說,而是從報身世間智慧生起、身心覺受生起的角度說,從隨諸因緣如實知、如實體驗一切法的角度說。對任何一法生起關注,此一法即是諸佛現前。

善財童子向大天神詢問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之後,經文是這樣:

【爾時,大天長舒四手,取四大海水自洗其面,持諸金華以散善財,而告之言:善男子!一切菩薩,難可得見,難可得聞,希出世間,於眾生中最為第一,是諸人中芬陀利華,為眾生歸,為眾生救,為諸世間作安隱處,為諸世間作大光明,示迷惑者安隱正道;為大導師,引諸眾生入佛法門;為大法將,善能守護一切智城。菩薩如是難可值遇,唯身、語、意無過失者,然後乃得見其形像、聞其辯才,於一切時常現在前。】

『大天長舒四手,取四大海水自洗其面』意味著此處到達甚深智慧成就地,『四大海水』与『善知識面』非一非異,以『手』的作用互為彰顯,即一切法的普遍存在與金剛種性智慧,非一非異,以行法實踐的作用互為彰顯。要超越一切法的普遍存在才能見金剛種性智慧成就處,反過來說,金剛種性甚深智慧亦是在一切法的普遍存在處得以彰顯。

第九迴向位行法與第九住位勝熱婆羅門行法一樣,皆甚深難見。不少人認為勝熱婆羅門示現愚癡,不是這樣!此是『大智若愚』,小智慧者不能睹見。第九迴向位大天神『長舒四手,取四大海水自洗其面』意味著到達金剛種性智慧地,小智慧者不能睹見,必須把一切法純粹表相的東西去除,『取四大海水自洗其面』,才能令善財童子明瞭睹見。『四』是法數,四智法所生一切法即四大海水。第九住位時有八部天眾等十四類眾『於虛空中』現前,為勝熱婆羅門作證,表明智慧與一切法分隔,此處是善知識『自洗其面』自我作證,表明智慧與一切法不分隔。

第八行位的善知識住處是妙光城,眾生隨自心有染淨分別,所見此城亦有染淨分別,如大光王所言『若有眾生其心清淨,曾種善根供養諸佛,發心趣向一切智道,以一切智為究竟處,及我昔時修菩薩行曾所攝受,則見此城眾寶嚴淨;餘皆見穢。』

『妙光城』是從一切法普遍存在的角度說,眾生是生活在娑婆世界,還是在極樂世界、華藏世界,是由眾生的種性所決定,『妙光城』隨眾生的染淨分別而隨類得見。此處大天神所言『菩薩如是難可值遇,唯身、語、意無過失者,然後乃得見其形像、聞其辯才,於一切時常現在前』亦是此類。『菩薩』是從自性智慧生起應用的角度說,如果眾生『身語意』無有過失,則所見一切法即清淨無染,一法現前即是菩薩現前;如果『身語意』有過失,所見一切法即皆染著,一法現前即煩惱生死現前。

『無過失者』有三個方面的含義:一是於一切法中得梵行清淨;二是於一切法生起如實思惟、如實體驗;三是得『身語意』入滅盡定。

大天神得『菩薩雲網解脫』,能隨眾生類而演說法,這當中不但包括十住位的如實見一切法,亦包括十行位的隨眾生類如實思惟和明瞭一切法,包括十迴向位示現種種眾生同類身而得自在解脫,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若有眾生貪著五欲,自放逸者,為其示現不淨境界;若有眾生瞋恚、憍慢、多諍競者,為其示現極可怖形,如羅剎等飲血噉肉;令其見已,驚恐惶懼,心意調柔,捨離怨結。若有眾生惛沈、懶惰,為其示現王、賊、水、火及諸重疾;令其見已,心生惶怖,知有憂苦而自勉策。以如是等種種方便,令捨一切諸不善行,修行善法;令除一切波羅蜜障,具波羅蜜;令超一切障礙險道,到無障處。】

接下來是大天神推薦善財童子參訪第十迴向位善知識安住主地神,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此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中,有主地神,其名安住。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第十迴向位入法界無量迴向是十迴向位一生補處階段中的第三位行法,是十波羅蜜中的第十位智波羅蜜,亦即十迴向位『身語意』入滅盡定中的『意業』入滅盡定,即十迴向位『佛法僧』三個因素中『佛』的成就位,與第十住灌頂住慈行童女、第十行真實行遍行外道、第十地法雲地釋女瞿波、第十等覺位德生童子、有德童女對齊。

在四十華嚴中,『安住主地神』譯作『自性不動主地神』,其所住處『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是第八迴向位『娑婆世界輪圍山』的拓展與延伸。『娑婆世界』是根本智所生一切法對凡夫眾生帶來的總體的生命體驗,亦是十方諸佛無上正覺成就處;『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是世尊於娑婆世界的無上正覺成就處,大乘佛教中以此代表無上正覺行法模式與成就模式,修行者到達登地位,即到達生命中的『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

『閻浮提』即『南瞻部洲』,是從『自我』因素生起一切法的角度說。修行者於十迴向位安住『娑婆世界』一切法,於『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生起十地位乃至等妙覺位一切法,此種生命力量即『安住地神』。

通過善知識名『安住主地神』或『自性不動主地神』、善知識住處『閻浮提摩竭提國菩提場』以及第十迴向位在五十三參中的位置,可知娑婆世界、阎浮提一切法與無上正覺成就地的關係。說到底,『地』即當下娑婆世界的一切法,亦即身心覺知的一切法,此一切法皆自性所生,『本如來藏妙真如性』,一切眾生本自具足,非從外得;修行者於此一切法中生起菩薩行法實踐,最終到達如來地無上正覺。

不少修行者將經典演說知識化、概念化,在生命體驗之外尋找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成就處,不能將經典演說和行法實踐與生命體驗相關,認為須彌山、輪圍山、鐵圍山以及娑婆世界、極樂世界、華藏世界皆是不同的固定處所,是宇宙中另一時間和空間中的某個處所,不是這樣!此即凡夫地的民間信仰,是異身、異時、異處的成就理念,並非佛教本來的思想!

事實上,經典演說皆與行法實踐、生命體驗相關,不論須彌山、輪圍山,還是娑婆世界、極樂世界、華藏世界,皆是某種模式下生命體驗中的一切法,修行者要能體驗五十三參如何在生命中呈現,乃至要能體驗如何在一念中呈現。自性覺悟力生起,最終到達具體的身心覺受,這個過程在《入法界品》中被分為五十三個階段,修行者對自性力量如何到達具體的身心覺受如實知、如實體驗,即是善財童子的入法界行法。『善財童子』代表生命中的『自我』因素,『五十三參善知識』即自性根本智在一念中不同階段的不同呈現,善財童子參訪五十三參善知識即以『自我』因素如實知、如實體驗根本智是如何一步一步生起一切法。

【爾時,善財童子漸次遊行,趣摩竭提國菩提場內安住神所,百萬地神同在其中,更相謂言:此來童子即是佛藏,必當普為一切眾生作所依處,必當普壞一切眾生無明㲉藏。此人已生法王種中,當以離垢無礙法繒而冠其首,當開智慧大珍寶藏,摧伏一切邪論異道。

時,安住等百萬地神,放大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普令大地同時震吼,種種寶物處處莊嚴,影潔光流遞相鑒徹……百千伏藏自然踊現。】

『安住主地神』與『百萬地神』是根本智與差別智的關係,即諸參中法主與圍繞眾的關係,亦如『文殊師利童子』從善住樓閣出時,與『無量同行菩薩』往於人間是同等關係。以往諸參中的說法主與圍繞眾非是同類,此處到達金剛種性智慧地,說法主與圍繞眾皆是同類,表明根本智與差別智總合為一,一切差別智、一切身心覺知皆是根本智的呈現。

安住地神等『放大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普令大地同時震吼』乃至『百千伏藏自然踊現』是從生命體驗的角度說,是根本智在第十迴向位所帶來的總體的生命體驗,表明安住地神等『放大光明』並非知識和概念,要在行法實踐與生命體驗中獲得。

根本智出生一切法,對一切法平等生起覺知觀察和思惟體驗,即『放大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此說法與極樂世界阿彌陀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意義相同。身心覺知的一切法即極樂世界的一切法,眾生對一切法生起身心覺知即阿彌陀佛光明遍照,當下的一切法即自成就國土,阿彌陀佛非以獨立個體的形式存在,亦非從宇宙深處的某個地方或某一維度的空間裡,施展神通遍照一切世界。有人以為心不清淨即不能得阿彌陀佛光明遍照,不是這樣!心不清淨只是不能如實知阿彌陀佛光明遍照,但並不阻礙阿彌陀佛光明遍照。換句話說,雖然眾生不能如實知身心覺知的一切法,但並不阻礙此一切法生起。

用經典語言來講,有情眾生對一切法生起身心覺知即是阿彌陀佛光明遍照,其具體形式即是以諸神力變化眾鳥,如鸚鵡、舍利、迦陵頻伽等,此諸眾鳥『晝夜六時出和雅音』,演說極樂世界一切法。眾生依智慧增勝、行法精進、種性改變,從不如實知、不如實體驗到如實知、如實體驗生命中的一切法,每一次改變即帶來生命中的六種震動。所謂『念佛』即是以智慧力如實知、如實體驗生命中的一切法。

阿彌陀佛光明遍照是指根本智出生一切法,遍一切處入一切法,因此更加廣泛;安住地神『放大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則是指修行者到達金剛種性智慧地,自性智慧普遍落實在一切法中,落實在生命體驗中。

有一種觀點認為『諸法實相』是一成不變的靜態的存在相,超出一切法的存在本身,超出當下的生命體驗而獨立存在,不是這樣!在菩薩道種智行法階段,『諸法實相』是在隨緣流轉的過程中呈現出來的,經典演說如實知、如實體驗一切法的行法理論與行法實踐,此即『諸法實相』,是通過行法實踐在生命體驗中呈現出來,離開生命活動的參與,無所謂『諸法實相』。

『種種寶物處處莊嚴』的『莊嚴』代表智慧運用在一切法中帶來的身心覺受超越已有的知識、經驗和體驗,這種超越不是隨機從天而降,而是以智慧力主動拓展確定所能獲得。《阿僧祇品》中世尊為心王菩薩逐步演說無量法數,即是強調無上正覺是一種體驗過程,不能跨越,智慧拓展有方法和模式,結果確定可以預期,而不是不能預期地隨機出現。

比如算數,張三運用數學公式得出答案,李四喝醉酒之後隨機寫出答案,兩者答案一樣。張三掌握數學公式,因此答案的準確性能預知、能確定;而李四喝醉酒之後隨機寫出的答案雖然正確,但準確性不能預知、不能確定。世尊在經典中把李四的情況稱為『如蟲食木,偶得文字』,文字是蟲子隨機、碰巧啃出來的,與識字的人有意寫出來的不一樣。所以,儘管張三與李四得出的結果一樣,但不同之處在於張三並不是事先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而是有獲得所有答案的穩定可靠的方法和過程,這樣的方法和過程帶來的身心覺受即是『莊嚴』。

【時,安住地神告善財言:善來童子!汝於此地曾種善根,我為汝現,汝欲見不?爾時,善財禮地神足,繞無數匝,合掌而立,白言:聖者!唯然!欲見。時,安住地神以足按地,百千億阿僧祇寶藏自然踊出,告言:善男子!今此寶藏隨逐於汝,是汝往昔善根果報,是汝福力之所攝受,汝應隨意自在受用。】

『安住地神告善財言』意味著根本智與『自我』因素的對話生起,亦即『自我』因素對根本智帶來的生命體驗生起覺悟和反思;根本智以自我覺悟和反思為緣生起演說意味著總體的生命體驗現前,從一切法的普遍存在轉入到生命體驗的獨特存在,這種獨特存在要以『自我』因素的覺悟和反思為緣才能生起。

在凡夫外道、二乘聲聞行法中,『告言』必須依靠語言、音聲、文字才能生起,從生命體驗之外的說法主獲得啟發,是自外向內被動生起;而在不共別教行法中,『告言』依靠自我覺悟和反思生起,說法主在生命體驗中,說法主即是報身世間自我反思的生命體驗,乃至法身世間的諸法如實呈現,是在生命體驗之內獲得啟發,以自內顯發的主動的力量生起。換句話說,修行者明瞭生命本身有一種力量,能生起五蘊身、六入處一切法,這種力量即『安住地神』,所生一切法即娑婆世界一切法,亦即摩竭提國菩提場一切法,此中聽聞、受持此法的『自我』因素即善財童子。

『汝於此地曾種善根,我為汝現』是指安住地神確認善財童子已經具備自我覺悟和反思的資糧,可對十迴向位生起如實知、如實體驗。善財童子以『唯然!欲見』令安住地神生起十迴向位一切法,即生起對十迴向位的如實知、如實體驗。

安住地神『以足按地』代表十迴向位時,自性智慧與當下的生命體驗總合為一,到達五蘊身、六入處一切法,此一切法即他化自在天一切法,既是諸魔所居住處,亦即修行者無上正覺成就處,『安住地神以足按地,百千億阿僧祇寶藏自然踊出』。

『地』有兩方面含義:一是從報身世間智慧成就的角度說,修行者證諸法空得無生忍即到達登地位,是指以證諸法空如實見一切法普遍存在。共法別教登地位即到達此處,到達華嚴行法的十住位,用經典語言來講,即世尊『以足按地,諸佛從地踊出』。二是從法身成就的角度說,修行者開始證諸法不空得無生法忍即到達登地位,是指以智慧力生起行法實踐,如實體驗一切法,到達華嚴行法的十地位,用經典語言來講,即安住地神『以足按地,百千億阿僧祇寶藏自然踊出』。

因此,確切來講,『諸佛從地踊出』與『寶藏從地踊出』不同,前者是指以無生忍如實見一切法,後者是指以無生法忍如實體驗一切法。

安住地神得『不可壞智慧藏菩薩解脫』,『不可壞』即指到達金剛種性智慧地,遍一切處入一切法,到達一生補處行法階段,明瞭生命中的一切法皆自性所生,當下一切法皆是無上正覺成就處。『藏』是從道種智行法的角度說,從生起無量生命體驗的角度說。

接下來是安住地神推薦善財童子參訪初地位善知識婆珊婆演底主夜神,經文是這樣:

【善男子!此閻浮提摩竭提國迦毘羅城,有主夜神,名婆珊婆演底。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

初地位歡喜地是十地位初發心階段『佛法僧』三個因素中『佛』的因素,是十波羅蜜中的第一位行法,是出生十地位一切法的最初力量,與初住位德雲比丘、初行位善見比丘、初迴向位優鉢羅華長者、初等覺位摩耶夫人對齊。

十地位初發心階段

雖然總體來說第十迴向位與初地位善知識住處皆是『閻浮提摩竭提國』,但第十迴向位在『菩提場中』是從三賢位智慧成就的角度說,初地位在『迦毘羅城』是從登地位以後到達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的角度說。十地位是三賢位智慧成就的拓展與延伸,回到世尊的本來住處,行法模式是從廣泛的智慧成就到達具體的入世間生命體驗。

在四十華嚴中,初地位善知識名譯作『春和主夜神』,住處為『閻浮提摩竭提國恒河北岸迦毘羅大城』,為什麼強調善知識住處為『恒河北岸』?對比而言,第二地位善知識住『閻浮提恒河南岸摩竭提國菩提場中』,四十華嚴十地位將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迦毘羅城』,與悉達多太子無上正覺成就處『菩提場』,以恒河北岸、南岸的形式分開,即是將別教菩薩無上正覺與等妙覺位無上正覺以恒河為界分開。此意味著『恒河南岸摩竭提國菩提場』是太子的無上正覺成就處,雖然太子是無上正覺成就的核心力量,但太子是父母生,非是自生,太子所成無上正覺即別教菩薩『以他為因』的差別智行法中的無上正覺,非如來種性究竟地『以自為因』的根本智行法中的無上正覺。修行者必須以別教菩薩無上正覺,到達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的『迦毘羅城』,到達等妙覺位根本智行法的成就處,才能證得如來地無上正覺。

不但如此,十地行法在『摩竭提國恒河北岸迦毘羅城』生起,表明此處既是別教菩薩無上正覺的生起處,亦是等妙覺位根本智行法的生起處,二者非常靠近,經歷第二地位的『恒河南岸菩提場』乃至第九地位世尊的出生地『恒河西北迦毘羅城嵐毘尼園』,最終到達第十地位的『迦毘羅城』,到達等妙覺位根本智行法的生起處。等妙覺位圍繞『迦毘羅城』生起,即是圍繞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生起。

換句話說,『菩提場』是別教菩薩差別智行法所能到達之處,而『迦毘羅城』則是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是根本智行法的生起處和成就處,因此,雖然『迦毘羅城』與『菩提場』皆在『閻浮提摩竭提國』,但二者分處恒河南北兩岸。別教菩薩十地行法是依『恒河北岸迦毘羅城』、依根本智所在處生起,最終要從『恒河南岸菩提場』,以別教菩薩無上正覺『渡過』廣大恒河,到達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迦毘羅城』,從此生起等妙覺位行法。第十地法雲地釋女瞿波住『迦毘羅城』,初等覺位善知識是佛母摩耶夫人,皆是此意。

可以看出,世尊的故鄉、父母所在處『迦毘羅城』不但是別教菩薩十地行法生起處,亦是等妙覺位生起處。若從十波羅蜜行法理論來看,『迦毘羅城』既是初發心階段『佛法僧』中『佛』的因素,亦是一生補處階段『身語意』中『意』的因素,前者是從十地位出生一切法的角度說,後者是從證得一切法的角度說,兩者並不天然等同,修行者要經歷十波羅蜜中間的所有行法,才能如實知、如實體驗初發心階段的一切法。

在普光明殿十地位《十地品》的經首中,無有世尊上升他化自在天王宮以及天王帶領大眾迎佛入摩尼寶藏殿的說法,即表明十地位回到世尊的故鄉,回到世尊無上正覺常住處。

有人對摩竭提國、迦毘羅城、嵐毘尼園林等處的關係提出質疑,認為現實中的摩竭提國與迦毘羅城、嵐毘尼園林相距甚遠,因此五十三參的善知識住處存在錯亂,況且這些地方均在印度東北部,善財童子一路向南,不應該到達這些地方,此等皆是不明瞭經典密法言說造成的誤解。

經典是對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生命體驗的記錄,大乘佛教經典是在報身世間或法身世間集結,並非是對歷史事件的直接記錄。報身世間、法身世間是基於自性智慧與生命體驗的世間,無有時間與空間的限定,依報身世間、法身世間集結的經典,必須符合釋迦牟尼佛在化身世間的成就模式和演說方式。摩竭提國等這些地點皆和釋迦牟尼佛成就無上正覺的行法模式與成就模式相關,要將這些地點還原到生命體驗中作解讀才能準確。

從《華嚴經》的三處演說來看亦是如此,菩提場會在『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場中』演說,《入法界品》在『室羅筏國逝多林給孤獨園』演說。如果從歷史事件的角度看,世尊在菩提場中成就無上正覺時,室羅筏國逝多林給孤獨園並不存在,舍利弗等還不是佛陀的弟子,世尊不可能在成道後的第一時間演說整部《華嚴經》,《入法界品》應該在舍利弗成為世尊的弟子之後才能生起,不是這樣!在大乘佛教經典中,世尊、舍利弗、摩竭提國菩提場、室羅筏國逝多林給孤獨園、迦毘羅城、嵐毘尼園林等,皆存在於生命體驗中,代表成就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生命力量、行法模式、成就模式,修行者生起華嚴行法時,此等因素即在生命體驗中呈現。

善財童子受安住地神教,行法精進,向初地位,經文是這樣:

【漸次遊行,至於彼城,從東門入,佇立未久,便見日沒。心念隨順諸菩薩教,渴仰欲見彼主夜神,於善知識生如來想,復作是念:由善知識得周遍眼,普能明見十方境界;由善知識得廣大解,普能了達一切所緣;由善知識得三昧眼,普能觀察一切法門;由善知識得智慧眼,普能明照十方剎海。作是念時,見彼夜神於虛空中,處寶樓閣香蓮華藏師子之座,身真金色,目髮紺青,形貌端嚴,見者歡喜,眾寶瓔珞以為嚴飾,身服朱衣,首戴梵冠,一切星宿炳然在體。於其身上一一毛孔,皆現化度無量無數惡道眾生,令其免離險難之像……】

『彼城』是指摩竭提國恒河北岸的迦毘羅大城;『從東門入』是指此處是十地行法的生起處,是十地位種性成就處;『佇立』是指要去除三賢位的行法習氣,才能升進到登地位。

『日沒』是黑暗的生起處,修行者成就三賢位時,自性智慧放光遍照一切法;『放光』即自性智慧的具體應用,用經典語言來講,即於黑暗處能見一切法。實際上,『黑暗處一切法』即自性根本智所生一切法的普遍存在,亦即身心覺知一切法的普遍存在,此一切法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存在於直觀、表淺、零散的感性生命體驗中;如果修行者不能以道種智行法生起對此一切法的如實思惟、如實知,此一切法即『黑暗處一切法』,亦即他化自在天、魔所居處一切法。修行者到達登地位,明瞭此『黑暗處一切法』皆自性智慧顯現,皆自性根本智所生,修行者最終於此一切法中成就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生命中能以金剛種性智慧於『黑暗處一切法』中生起行法實踐的力量,即十地位諸參中的眾位夜神。

『彼夜神於虛空中』是指初地位行法是從種性成就的角度說,從行法理論與行法原則的角度說;『處寶樓閣香蓮華藏師子之座,身真金色』等,是指具無上正覺成就相,與諸佛同等。

『一一毛孔』是指依梵行清淨生起甚深微細的智慧應用,隨種種諸法因緣變化無礙;『惡道眾生』即凡夫種性身心覺知的一切法。

【善財童子見聞此已,心大歡喜,以身投地,禮夜神足,繞無數匝,於前合掌而作是言:聖者!我已先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我心冀望依善知識獲諸如來功德法藏。唯願示我一切智道,我行於中,至十力地!】

善財童子提出的問題與以往諸參不同的是:第一,冀望依善知識獲諸如來功德法藏;第二,令善知識示一切智道,行於其中至十力地。善財童子的問題既包含了問題的指歸,又包含了解決問題的方法,簡單來說,首先即是以十地行法才能獲諸如來功德法藏;其次,十地行法即一切智道,修行者於十地行法中至十力地。

『至十力地』與十信位智首菩薩的問題對齊,是從別教菩薩的行法角度說,非從如來種性十力成就的角度說。

【善男子!我得菩薩破一切眾生癡暗法光明解脫。善男子!我於惡慧眾生起大慈心;於不善業眾生起大悲心;於作善業眾生起於喜心;於善惡二行眾生起不二心;於雜染眾生起令生清淨心;於邪道眾生起令生正行心;於劣解眾生起令興大解心;於樂生死眾生起令捨輪轉心;於住二乘道眾生起令住一切智心。善男子!我以得此解脫故,常與如是心共相應。】

『菩薩破一切眾生癡暗法光明解脫』即是以智慧力如實見、如實知、如實體驗身心覺知的一切法。五十三參中的諸位善知識成就行法,皆是以智慧力獲得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只是隨行法次第不同,智慧力的表現形式不同,生命解脫與無上正覺的體驗形式也不同。

如何確認如實見、如實知、如實體驗?怎樣才算如實?在十信十住之前,乃至在三賢位之前,修行者將行法實踐分為兩部分:心思惟法和身所作法,修行者對行法實踐和行法體驗有明確的作意審核,智慧與一切法分開;到達登地位時,這種作意審核的習氣開始逐漸消除,成為行法實踐中自覺生起的一部分,此即金剛種性智慧行法,心思惟法與身所作法總合為一,對一切法的認知與一切法存在本身總合為一。

不少人將『萬法因緣生』與『一切法從心想生』絕對化,或者混為一談,相互衡量,相互否定,不是這樣!佛教不是唯心主義,亦非止息思想與生命活動的參與,雖然不共法報身世間的一切法遵循『一切法從心想生』,但共法世間的一切法則遵循『萬法因緣生』,二者總合在一起才是生命中的所有法。共法世間的一切法並不因為『心想』即可自然隨意獲得,一個蘋果中是否具有某種成分,並不會因為『心想』而隨心所欲地改變,『心想』要和蘋果存在本身的屬性相應,要和生命體驗相應才算如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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